易渊

热啤酒 【宜嘉】

九月的风还挺冷的.

段宜恩被窗口突然刮来的一阵冷风冻得打了个颤，张开的毛孔迅速收缩.

段宜恩伸出还粘着面粉的手，哆哆嗦嗦地关上窗户.

“嗡嗡”

段宜恩低声咒骂了一句，又伸出手去拿手机.

陌生号码？

段宜恩接通后，歪着头直接把手机夹在了肩上：“你好我是段宜恩.”

“Mark.”

段宜恩神色一凛，手上和面粉的动作停止了.

“王嘉尔？”



几分钟后，段宜恩叹了口气，听着那边嘟嘟的挂断声，毅然而然地放下手机，去冰箱里拿了一袋cheese.

这小祖宗…我半个月的工资啊.

段宜恩发泄般刺啦一声撕开了包装袋.



终于好了.

段宜恩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从烤箱里拿出了蛋糕.

好香哦！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要和一个不喜欢吃甜食的人分享.

浪费.

心里这么想着，段宜恩还是包装好，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王嘉尔刚下飞机.

意外地，今天心里有点着急.

等待着行李箱的过程开始变得漫长.

真想直接钻进去拿，王嘉尔想着，沿着这么长的轨道走，行李都要飞了.

他跺跺脚.搓搓手.

冻死了，早知道披一件外套了.

“王嘉尔？”

遥遥地，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王嘉尔突然心跳加速，他忐忑地回过头，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

都已经着急到产生幻觉了.

王嘉尔自嘲地拍拍脸颊，继续等待.



段宜恩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几年时间，那个小壮汉已经瘦了许多，也显得高了一些.

“Hi.”

段宜恩率先微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王嘉尔愣了愣，也伸出手.

两人握着手，勉勉强强地拥抱了一下，又迅速放开.

“好久不见啊.”段宜恩说.

王嘉尔点点头，刚想张口问最近过得怎么样，就听段宜恩笑了一声：“你又穿增高？”

“你…”王嘉尔气结，“那又怎么样啦！刚见面你就diss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段宜恩接过行李箱，把蛋糕塞给了王嘉尔，搂着他往前走.

王嘉尔没反应过来，脚步踉跄了一下，突然想哭.

终于回到以前了吗？

两个人，一直一直互相陪伴着向前走.


段宜恩开着车，瞟了一眼在副驾驶玩手机的王嘉尔.

“去看看我爸妈吗？”

王嘉尔飞速打字的手指突然停顿了一下，又重新运行起来.

“不了.咱俩那个时候，你爸爸又特反感.别去惹老爷子生气了.”

段宜恩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用沉默回复.
过了一会儿，段宜恩重新开口：“去爬那山吧？”

王嘉尔皱起眉：“什么山？”

“就是那个…”段宜恩比划着，也没找到什么形容词，终于放弃，“就是那个山.”

“哦！我想起来了！”王嘉尔恍然大悟，“我们第一次一起来这儿的时候爬的那座山？”

“嗯.”



两个人哼哧哼哧好不容易来到山顶.

一开始王嘉尔还有精力说几句话，到了中途几经完全虚脱.

“以前你也不这样儿啊.”段宜恩吸吸鼻子，今天风果然大，鼻子都冻僵了.

王嘉尔瘫在长椅上，懒洋洋地说：“筝筝不怎么喜欢运动，我也就好久没锻炼了.”

说完，王嘉尔突然意识到段宜恩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情，脸色煞白.

段宜恩倒没在意，看着风景搓着手
问：“啧，你以前可是天天泡在健身房来着.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啊.”

王嘉尔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没交？”

段宜恩突然转过头盯着他：“王嘉尔，你什么意思？”

冷冰冰的眼神.

王嘉尔打了个寒颤，以前段宜恩很少生气，生气起来就是这个眼神盯着他.

王嘉尔干笑两声，想说点什么暖场.

段宜恩回过头继续看风景：“我跟你说过，我可不是像你一样的直男.我知道从心底里你鄙视同性恋.但同性恋不是病，治不好的.”

段宜恩顿了顿：“你当时只不过是尝新鲜，而我是真真正正地用感情.”

王嘉尔无言以对.

某种程度上，当年和段宜恩在一起的确是好奇，心里也是认为自己是笔直的，也没想到会陷进去.

“吃蛋糕吧.”

段宜恩打破僵局，打开蛋糕盒.

奶油芝士蛋糕的香味飘了出来，王嘉尔突然心情沉重.

段宜恩每年都会给他做生日蛋糕，一开始做的没有这么好，还会被王嘉尔骂.

耍脾气，砸锅摔碗，有一次甚至把段宜恩的膝盖给一下子弄伤了.

段宜恩也只是温柔地笑笑，然后背过身去，疼痛到发抖.

一个家里捧着的少爷，就这么被玩弄.

这么好的人，我就舍弃了.

为了所谓的正常.

王嘉尔觉得好像眼眶湿了.

他低头擦了擦.

却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段宜恩切开一块蛋糕，递到王嘉尔面前.
“没什么.”王嘉尔接过蛋糕，愧疚地低下头，“今天还是你生日，做我喜欢吃的蛋糕，真是很抱歉没带什么来.”

段宜恩蓦地笑了：“你来就行.不是带了啤酒吗？”

王嘉尔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啤酒，触手温热：“哦还是热的呢！”

段宜恩打开啤酒罐，因为路途颠簸，啤酒一下子飚了出来：“啊啊！”

两个人笑成一团.

最后以段宜恩的夹克脏了为结果，他俩边喝着啤酒边吃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王嘉尔高举手中的热啤酒.

“cheers！”段宜恩咣地碰了一下杯.



下山后，段宜恩把王嘉尔送到了宾馆.

“最近还要工作吧？辛苦了.”

段宜恩柔柔地笑，为他打开车门.

“谢谢你.”王嘉尔突然抱紧了段宜恩.“我真的很后悔…对不起…我们可以重新再来吗？”

段宜恩轻轻推开王嘉尔，笑容消失了：“别把我当玩具呀，王嘉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好玩吧？”

王嘉尔慌乱地摇摇头.

段宜恩从后备箱里抱出一个纸袋：“喏.你的东西.”

王嘉尔打开一看，是以前他送给段宜恩的.包括那条手链.

“你…不用这样吧？”

“我希望我有一个新的开始.”段宜恩说，“你也是吧？至于重新开始的事情，再说吧.”

然后他摸摸王嘉尔的头，把行李箱递给他.

关上车门，摇下车窗.

“再见.”

王嘉尔看着离去的车，这一次真的泪流满面.

王嘉尔专属的段宜恩，不见了.

对不起…

段宜恩…